30万颗免费退烧药：一群志愿者和农村老人的连接（上）
编者按：2022年12月初开始，又一波新冠疫情来袭，许多县、乡镇经历了新冠感染潮。这次的疫情来得猛、传得快，尤其对有基础病的老人攻击力度大。老人，尤其是农村的老人，引起了公益人的关注。12月14日，几个普通志愿者发起了“农村老人退烧救助行动”，为农村老人免费送退烧药。他们找到更多志愿者，将无数陌生人的善意，传递到更弱势、边缘的群体中去。截至2023年1月10日，他们通过多种方式，捐助了30多万颗退烧药，帮助了近九万名农村老人。本期，我们就从他们的捐助活动一起见证这人间大爱。
转载自：三联生活周刊 作者：鲍比 记者：李晓洁 编辑：爱心志愿者
志愿者
事情要从那个下午的电话说起。2022年12月14日下午，坚果给陕西榆林小壕兔乡的老吴打电话，打听老吴所在乡上的“发烧”状况。原本，坚果以为农村流动性小，会是比较晚感染的地区、不会严重缺药。联系之后，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点乐观。老吴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全家都在发烧，但因为没有做抗原检测，不能确定是否感染新冠。老吴身边，大概有10%的村民也有发烧状况，乡里的药房、卫生院已经买不到退热药。
12月14日下午，坚果跟两位朋友商量，决定在社交平台发起“农村老人退烧救助行动”，首批募集5000盒退烧药。他们先建了一个“排队领药”的微博账号，搜集农村地区缺药信息。很快，留言区变成了一块求助墙，写满了来自国内大部分省市的求药信息。大多是生活在城市的年轻人为农村已经感染的亲友“求药”。还有少量留言提到自己有多余的药物，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那时我才知道农村缺药已经非常普遍，农村肯定比城市面临的危险更严重，我们必须继续做点什么。”坚果说。12月15日凌晨，他和两个伙伴在微信平台发布文章，面向公众，召集志愿者、筹集更多退烧药。活动发起不到24小时，团队按片区（东北、华北、华南、西南）建了四个微信群，大约1500人在群内交换信息。之后，一个大约100人的志愿者群成立。
山西省众信公益基金会在为村民免费发放退烧药
这是疫情放开后，民间第一个城乡互助的送药活动。郑宏彬是核心团队成员之一，也是这次救助活动中负责对接志愿者、求助者的主要负责人。“一开始，我们以小壕兔乡为例，一个镇上大约有2500个老人，目标是每个家庭发两盒退烧药，所以说募集5000盒退烧药。后来，讨论后觉得目标要更集中，就把救助目标定为60岁以上的老人，每位老人3-4颗退烧药。其中，考虑到安全因素，怕出问题，退烧药只募集大家普遍认可的布洛芬和对乙酰氨基酚片。”
这不是郑宏彬和坚果第一次关注农村问题。艺术家的他们，跟乡村最早的接触，是2018年5月榆林小壕兔乡水污染事件，他们用一万瓶农夫山泉水瓶装满当地的饮用水，带到北京展览。近两年，他们在关注乡村重金属污染，以及进城务工又返乡的农村青年。
但真正开始筹集退烧药的志愿活动后，他们才发现“太难了”。首先是买药问题。郑宏彬说，活动从12月14日发起至今，他们没有采购到任何一批“价格正常”的退烧药，甚至没有成功对接到一家医药公司。“对于我们这种临时搭建的民间志愿组织，药厂不愿跟我们合作，只能通过药贩子买药，到手的价格涨了3-4倍。”
山西省众信公益基金会运送退烧药
郑宏彬团队获得的两批次捐赠药物，都是靠多年的人脉。一批次来自一个药物集散大省的朋友捐赠——将近三万颗布洛芬；另一批次，是一位在医药公司工作的朋友协调了公司资源，捐赠了1000盒感冒灵。此外，更多的药物靠无数陌生人“群筹”。意思是，团队发现某个村子需要退烧药后，由志愿者核实信息真实度，联系村委或村医统计村庄老人数量，将数据发布到几个微信群里，有多余药物并愿意捐助的个体，登记信息后、直接邮寄药物到村。
另一个是物流问题。“农村老人退烧救助行动”发起的前十天，刚好是城乡大面积感染新冠的时间段，没有快递接单、接单后物流阻滞是常有的事儿。最长的一单快递，花了八天才送到，郑宏彬甚至动过自己坐高铁去榆林“人肉送药”的念头。
截至2023年1月10日，郑宏彬团队捐助了30多万颗退烧药，帮助了将近九万名农村老人。这些药物中，数量最小的一笔是来自陌生“网友”捐赠的四颗，最大的一笔是团队购入的28万颗。
山西省众信公益基金会在为村民免费发放退烧药
28万颗药
28万颗药，来自志愿者团队与山西省众信公益基金会的合作。12月中旬，志愿者团队联系到众信公益基金会的王宏斌，提出将早期募集到的12万左右资金，交由基金会购买退热药并发放到村。
王宏斌是众信公益基金会的监事，也是一家医疗器材公司在太原市的销售代表，在医药市场有些资源。“我接到他们电话时正阳着，先用电话找了一圈山西、安徽、河南等地的批发商，一个没找到。”王宏斌说，“大概一礼拜后，我身体好了，出门去找，正好看到一个药房在卸货，都是退烧药。我上去就找到老板，问他还有货吗？剩下的我全要了。我跟他说这些药以基金会的名义购买，要送到最贫困的山区给老人用。老板是个好人，把他剩下的布洛芬停止销售，卖给了我大约28万颗。”
这是志愿者团队购入药物数量最大的一批。12月底到1月10日，王宏斌等人陆续将退烧药发放到了山西省7个县城的几十个村子。王宏斌把发药的第一个村子，选在自己的老家——吕梁市临县刘家会镇石坌则村。这是一个偏远、老弱的山村，村民大多住在黄土高坡上的窑洞里，虽然距离镇上只有5公里，但因为没有公交车，且老人散居、年纪大，所以很少有人流动。村里常住人口100人左右，其中7、80人都是65岁以上的老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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