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万颗免费退烧药：一群志愿者和农村老人的连接（下）
编者按：2022年12月初开始，又一波新冠疫情来袭，许多县、乡镇经历了新冠感染潮。这次的疫情来得猛、传得快，尤其对有基础病的老人攻击力度大。老人，尤其是农村的老人，引起了公益人的关注。12月14日，几个普通志愿者发起了“农村老人退烧救助行动”，为农村老人免费送退烧药。他们找到更多志愿者，将无数陌生人的善意，传递到更弱势、边缘的群体中去。截至2023年1月10日，他们通过多种方式，捐助了30多万颗退烧药，帮助了近九万名农村老人。本期，我们继续从他们的捐助活动一起见证这人间大爱。
转载自：三联生活周刊 作者：鲍比 记者：李晓洁 编辑：爱心志愿者
（接上期）
今年48岁的村书记王军军说自己是村上“第二年轻”的人。他说自2022年12月中旬，临县的疫情管控放开后，石坌则村老人目前还没出现第一波大规模感染。过去三年，村里也没有一例新冠阳性。他把暂未感染的原因归结于山区的偏僻，以及人少，“好管理”。他经常帮老人取快递、采买日常生活用品，尽量不让老人外出。
但这种封闭性的另一面，意味着偏远山村更难面对“不知何时到来”的疫情冲击。
村里“第一年轻”的是32岁的村医王艳勤。他说，过去三年，他不能接诊发热病人，卫生室最多就存两三盒感冒药。他也不存打针和输液药，因为村民年纪大，他担心输液造成意外。所以大部分情况下，他的工作除了做核酸，就是去镇卫生院为老人补充基础病药，以及骑摩托车带老人去镇卫生院打针、输液，村卫生室几乎毫无储备。所以，当12月中旬，他收到疫情放开的通知时，卫生室里没有一片退热药。当天下午，他去镇卫生院拿了一瓶100片的布洛芬，至今只用了十几片。因为没有抗原跟核酸检测、且村庄没有出现大规模发烧症状，王艳勤只能判断，村里目前没有一个人感染。
山西省众信公益基金会在为村民免费发放退烧药
王宏斌也曾亲身体验过偏远乡村的封闭、脆弱。八年前，他父亲夜间犯病，远在太原的兄妹俩人都无法回家，是村里的人救助了父亲。“那天我就有念头：我要感恩这些人。”王宏斌说。此后，每年春季或深秋，王宏斌都开车回村，跟村书记一起给老人送感冒药。这次他与志愿者团队合作采购到药物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家乡老人发药。
1月初，王宏斌到石坌则村给每位老人发了四颗退烧药。过了两天，镇卫生院又为下辖村老人每人发了6颗退烧药。王军军说，目前村民退烧药充足，但应对也许“迟早要来的感染”，村里也只有退烧药。
麻风康复村老人
在郑宏彬团队公开的救助信息中，有这样一组数字：12月28日，志愿者团队为广东省三十多个麻风康复村的大约六、七千老人，送去2200颗退烧药对乙酰氨基酚。与志愿者团队对接的，是广东省汉达康福协会的工作人员冯洁珍。汉达康福协会是国内最早一家专门服务麻风病康复者的民间组织。目前，国内有十几万麻风病康复者，平均年龄在75岁以上。广东省大概有60个麻风康复村，1000人左右，汉达康福协会常年服务其中的34个村子。冯洁珍说，过去三年的疫情防控期间，34个麻风康复村，没有一例老人感染新冠。疫情放开后，今年1月10日到11日，老人感染244例，死亡3例。通过向公益组织求助和管理单位发药，老人的退热药目前比较充足。缺药只是暂时的问题，冯洁珍觉得，疫情以来，因为不能探视，麻风康复村老人面对的更大问题是孤独。
麻风病患者的状态
汉达康福协会曾在微信公众号上针对麻风康复老人做过一次问卷调查，问老人放开后，希望什么样的探望方式。大多数人选择“做了核酸后自由进出，不要封闭”，还有20%的老人希望“完全开放，不设任何限制。”最近几天，冯洁珍感受到了两种情绪：一种，来自暂时未出现阳性病例的康复老人，“他们还是害怕病毒，担心死亡。”但更多的是另一种，在已经出现感染的麻风康复村，“老人最多的诉求是被看望。”“疫情三年给老人带来的孤独感、隔绝与遗憾，远远大于疫情放开后老人的恐惧。”冯洁珍说，曾经有一位麻风康复村老人，在2019年底、协会在村庄举办的生日会活动中，曾悄悄地说，这么多年都没去过我们办公室。“我知道他在暗示，想来广州看看，当时就答应他，明年安排。”但遗憾的是，直到几个月前，老人去世，他还没去过广州。“还有一些病危住院的孤寡老人，我们一次探视的机会也没有，最后老人只能孤单在医院离世。”冯洁珍说，疫情前，她每年至少去同一个村子两次。疫情后，大约三分之一的麻风康复村处于完全封控或半封控状态，有些村，她三年只去过一次。
孤独的麻风病患者
这次放开后，冯洁珍给几个长期封控的麻风康复村负责人打电话，询问能进否村，却发现管理更严格了。对于广东省开平市玲珑医院的院长董淑猛来说，他能理解部分麻风康复村严格的防控措施。“……我们希望麻风康复村老人的感染高峰来得更晚一些，我们也好做更多准备。”董淑猛和两名医生、三名护士负责照护一个麻风康复村——玲珑村，村内有31名麻风康复老人，过去三年到现在，没有一例新冠阳性患者。比较幸运的是，董淑猛在2022年11月底购入了100多盒连花清瘟颗粒，1000粒布洛芬片，1000个N95口罩等。最近，董淑猛又跟上级沟通，“希望能采购到阿兹夫定这样的小分子药。如果之后有老人感染，重症前先服用，也能减少大医院的病房压力。”
郑宏彬从没想过团队能采购到阿兹夫定。进入1月，一些更大的公益平台和城市开始免费给老人送退热药，“排队领药”上留言求助的信息越来越少。偶尔，一天中有一两个村民联系上“农村老人退烧救助行动”的志愿者，郑宏彬就在社交平台上开启新一轮捐赠。
（全文完）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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