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里的成人识字班

直播间里的成人识字班

编者按:对于不识字的成年人,大到做生意记账、给孩子办户口、在协议书上签字,小到在线购物、去KTV唱一首歌,甚至公共厕所进哪一边,都能轻易难住他们。没上过学、从来没有同学,也让他们觉得人生是不完整的。想达到认识3000字,也就是小学五六年级水平,透过手机直播间识字,成了他们圆梦的渠道。


摘自:冰点周刊          编辑:爱心志愿者

 

丁小花是最早教成人识字的主播之一。学生们不会打字,很多人的网名只有一串数字。她教他们拼音、写字、手机打字、各种生活常用短语。因为老师的收入主要靠直播间里售卖识字书籍和线上课程,受众少、盈利不高,很多人干了半年就不再更新。丁小花是仍在坚持的少数人之一。

在直播间上课,学生很少发弹幕,偶尔打出来的文字也不成句子。学生经常要迟疑几秒才敢读拼音。有人太紧张,一个劲儿地笑。丁小花明白这种难以启齿的感觉。她是宁夏固原人,35岁,大专学历,西北口音浓重。她的父母都不识字,往上数三代也不识字,她是家族里学历最高的人。和远在固原的父母聊天多了,她开始想教他们识字。

小时候,她见过父母去医院,挂号、拿药不知道怎么走,问保安,保安对他们吼,“你没长眼啊!”她心里很难受。近两年有了智能手机,父母只会打电话,不小心点错弹窗广告,他们不会关,手机一整天就搁着,只能等她弟弟回来关。想到老家和父母一样的人有很多,大家一起学会更有劲头,她打开直播讲识字。一开始只教单个字词,包括车站、银行和医院相关的日常用语。后来,全国各地的学生不断涌入直播间,她才开始系统教授拼音和字母。

一名建筑工人在宿舍练习写字

 

不识两字,寸步难行

 

学员未能受教育的原因很多,有些人来自偏远贫困地区,家里孩子多,没钱上学。有些人是孤儿或事实孤儿,寄养在亲戚家。其中大部分人的年龄集中在40岁到70岁之间,也有少部分90后和00后。

他们习惯了沉默,在被同事骂“脑子笨”的时候沉默,在被伴侣骂“废物”的时候沉默。刷视频、看直播,大部分人因为不会打字,从没发过评论。但他们会靠图标辨认手机软件,上网则靠语音或者家人的帮助输入文字。

一个学员叫“想家的女人”,从来没有一个人回过娘家。娘家离自己只有100多公里,但她不认识地名,怕坐错大巴。90后王美玉(化名)想买牛奶味的沐浴露,不敢问导购,自己打开瓶盖凑上去闻;卫生巾分不清日用还是夜用,买错了不少,别人问起,就说是囤货。

王美玉母亲从小告诉她,学习不重要,早晚要嫁人,但她不愿一辈子被困在农村。14岁离开家,她辗转于各种工厂,发现“勤能补拙”对于不识字的她并不适用。在服装厂,把做完的工序记下来才有钱拿,她不会写,总是做得多、拿钱少。拆解服装时,别人很快就能照着图纸找到对应的部位,她要用手摸索半天,才能记住结构。她因为态度认真,曾有机会被提拔为抽检,只需用电脑记录产品数据,但她不识字,不会用电脑,识字的渴望在她心底逐渐发芽。

很多大龄学生的学习目标不高,能记账做生意、学开车拉货,能考技能证书、进大工厂上班,就够了。程杰认为,教成人比教小孩费劲许多。在直播间的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更难扭转的是一些人的自卑心理。一遇到困难,过去几十年低人一等的痛苦就会涌上心头,“他们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笨的人”。

这些大龄学生没有家长,老师要耐心地提供协助。有时手机点错了,或者平台卡顿,学生马上电话打过来寻求帮助。要买练习册,学生不知道如何写地址,有人直接发来身份证照片,有人则跑到家门口拍门牌号和路牌。很多学生见惯了冷漠的目光,这是第一次被耐心对待。

程杰在直播间教大龄学生拼音识字

 

真正的独立

 

学员连着麦克风读书,老师们有时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子女、配偶的冷嘲热讽,“净干这没用的”,“要是你能学会,我把姓改了”。一位学生因为她的丈夫反对她学习,砸了她的手机,撕了她的书,她只能躲在被窝里偷着学。这些不识字的学生中女性占大多数。

52岁的孙凤开了一间三层楼的推拿馆,带着十几个店员,20多岁就一个人养活两个儿子。她生于甘肃农村,家里穷,不让上学,她从小干力气活,从山坡上拉煤、去砖厂浇水泥板。17岁跟着男友到新疆,没想到男友赌博、家暴,花光了他们所有积蓄。她要强,带着孩子离开男友后,从没跟亲戚朋友借过一分钱。因为没文化,她连银行都不信任,把赚来的钱塞进烂鞋、藏在床底。

开店后,算账、办营业执照、签合同全靠她认识十多年的朋友。每月给员工发工资,都是带上初中的儿子去银行取钱、存钱。但当儿子长大成家,她才发现不可能让儿子和朋友永远跟着。学了一年多字,她第一次一个人坐飞机回了趟甘肃老家。走下飞机的时候,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心里有了底气。

许薇在直播间教2000名女性识字、写名字

 

识字为了圆梦

 

对于那些生活早已定型的人来说,识字就是为了圆梦。一位60多岁的学生,从没走出过家外5里地。为了能一个人赶集,她把笔和纸条带在身上,在田间地头写,在厨房里写,在洗衣服时写。鼓起勇气自己出门的那天,她第一次敢抬头,把一条街的牌匾看了个遍。

一位72岁的学生,刚开始拿笔都哆嗦,现在因为字好看、作业认真、时间也充足,在微信群里当班长。她想起50年前在生产队当副队长,因为无法传递传达会议纪要被免,现在,她觉得自己是“有用的人”。

王美玉在风扇厂一天打几千个螺丝,每天晚上9点下班一回家就学写字,不学完不睡觉。每次出门,她喜欢让男友把电动车速度放慢,一个个念出路边的店名。

52岁的建筑工人李红原来怕打扰女儿工作,一星期才打一次电话。现在最开心的事儿,就是每天早中晚可以自己动手给闺女发信息,“你吃饭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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